第4327期 2018-09-19

高校组织万人艾灸,是弘扬医学还是不负责任

王阳  

特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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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

近日,某高校组织了一场“万人艾灸”活动,创下了世界上最多人同时艾灸的纪录。这场颇受关注的大型集体活动,意义何在?…[详细]

备受争议的“艾灸”

“集体艾灸”这种大场面,并不是第一次发生。

据《湖北日报》报道,2015年10月26日,在湖北蕲春,某产业园组织了500名“艾灸”技师为500名体验人员进行现场“艾灸”治疗。当天的活动共花费30万元,还邀请了央视《中国之夜》栏目组进行现场录制。

2017年11月5日,第一届万人艾灸挑战世界纪录活动在长沙举行,这次活动在当时成功创了“同时最多人做艾灸”的世界纪录。

而近日某高校组织的“第二届万人艾灸挑战世界纪录”活动,共有12635名挑战者在3个分会场同时完成现场艾灸。经世界纪录认证官方工作人员审核,该活动成功创造了新的最大规模现场艾灸世界纪录。

第二届万人艾灸挑战世界纪录现场盛况第二届万人艾灸挑战世界纪录现场盛况

近年来,做艾灸的人越来越多,据《人民日报》报道,截至2016年,中国艾灸企业已有上千家,其中,年产值在亿元以上的企业有十几家,整体产业规模已经超过百亿,并且还在以每年30%至50%的速度快速增长。

并且,受很多国内外影视作品等因素的影响,做艾灸一直被很多人视为一种时尚潮流。

《延禧攻略》截图《延禧攻略》截图
韩剧《人鱼小姐》韩剧《人鱼小姐》

然而,艾灸的实际医疗功效颇受争议,很多长久以来的宣传卖点,比如治不孕不育、驱虫、甚至治癌症等,都被很多业内人士质疑。广州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曾惠芳就认为,艾灸对于治疗女性不孕不育是没有什么根据的。果壳网科普作家“钟蜀黍”也曾在文章中表示,在杀菌、杀虫方面,“传统的艾灸疗法,效果至今没有通过实验证明”。宾夕法尼亚大学医学院研究副教授,科普作者“一节生姜”则指出,对于社会上流传的“艾灸有助于治疗癌症、带状疱疹”等说法,目前并没有很有力的证据可以证明。

正面效用有待检测,负面危害也可能存在。据报道,这次活动当日,整个校园都弥漫着一股烟雾。然而,有抽样数据表明,艾燃烧后的烟雾可以让健康人的某些肺功能受到影响,使肺的小气道收缩,出现阻塞性改变。

除了艾灸本身的疗效与其可能存在的毒性之外,其安全性也是个问题。因艾灸而引发的受伤事故也经常见诸报端。

而关于做艾灸时有什么技巧,有多大难度,什么人适合做艾灸等问题,专家们也都没个准谱。像举办这次活动的高校,明显是认为艾灸可以为每个人服务,否则也不会让这么多学生都无差别的做艾灸。此外,该学校还开设了艾灸培训班,由其推拿学院副教授作为主讲人,提出“艾灸具备操作技术简单易学”的观点。据宣传资料显示,只要是高中以上学历,就可以缴费报名参加这个培训班,培训时长为十天,培训后经考核合格者,即可获得这所学校的职业技能鉴定中心艾灸培训合格证书。

然而,宁波市二院一位副主任却认为,艾灸可以达到保健治病的效果,但并非所有人都适合。而且,艾灸的穴位、灸量、时间都很有讲究,想通过艾灸调整体质,还是要在中医师的指导下进行。

缺乏科学验证的“奇葩医疗”在我国大行其道

除了艾灸,还有一些所谓的医疗养生方式,效用也存在较大争议,比如三伏贴、拔罐、刮痧等,其中一些还存在较大的风险。然而,很多人却十分相信这些拿不出科学依据,靠着“阴气”、“阳气”等抽象概念来宣传自己的“奇葩医疗”。

三伏贴的“理论基础”和孩子实际用了三伏贴之后皮肤溃烂、起痘的皮肤三伏贴的“理论基础”和孩子实际用了三伏贴之后皮肤溃烂、起痘的皮肤

然而,很多人在真的被烧伤、灼伤之前,往往会被这类“奇葩医疗”看似玄而又玄的药理宣传迷惑,即使遇到质疑的声音,也会用一套逻辑为其辩护。比如,当人们对艾灸、三伏贴的效用提出质疑时,其拥趸往往会坚持 “我妈\姨\舅\就是用这个办法把病治好的”等说法。

这种观点往往都有问题,以上一段的这个逻辑为例,它的问题在于,有一些疾病,比如带状疱疹,属于自愈性疾病。放在个案里,你很难说是病人自己恢复好了,还是用药治好了。所以,“我亲戚就是XXX给治好的”,这种说法往往有失严谨。

悲催的是,很多人被自己的这种逻辑谬误坑了,真的受到伤害的时候,又会遭遇维权的困境。

据报道,像艾灸、刮痧等所谓的医疗养生服务,很多人都是在养生保健机构里做的。然而,绝大多数养生机构处于监管盲区——卫计委主要管医院和有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的单位,对这些非医疗机构的养生馆没有执法与处罚权;工商部门主要负责企业主体资格审核、经营行为规范及消费纠纷查处,很难对其经营项目的专业性有效监管;而馆内的保健品药品归食药监部门管,但也不是所有养生馆都出售药品。

一位卫计委的工作人员就曾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养生保健机构如果出了问题,“看似谁都能管,但其实谁都没法真正管。往往是出问题了,才由卫计委联合工商、食药监等部门联合行动,但多部门执法还没有完善的机制,协调起来存在困难。”

据报道,南昌一女子做艾灸被烧伤,要求赔偿遭拒,在寻求有关部门帮助时,卫生和工商两部门均称无权管辖,建议王女士通过起诉等其他方式维权。

有公信力的机构不该为存在争议的治病方法做宣传

综上,艾灸等医疗养生方式,在我国的现状就是:不一定能治病,不一定没风险,遇到事故维权难。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再来审视一下这次的“万人艾灸”活动——高校作为有一定公信力的学术机构,面向公众推行这种存在争议,存在危险的医学。

很多医院至今仍在推广三伏贴很多医院至今仍在推广三伏贴

而且,据报道,这次活动的承办方里,还有制售艾灸产品的企业,无论学校是否是有意为之,这其实就等于是借助学校的影响力给艾灸企业打广告了。

活动中出现了制售艾灸产品的企业活动中出现了制售艾灸产品的企业

高校、医院等有一定影响力和研究能力的机构,确实需要有一定的学术先锋精神和探索精神,在面对存在争议的医疗保健方式时,应该用严谨的态度仔细探究其可行性。但在一项医疗技术还未经充分研究,相关政策也还没有完全到位的情况下,就这么贸然地大力宣传推广,显然是不负责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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