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3期 2016-08-20

科员骗补千余万:节能减排不能只靠补贴

刘文昭  

昭昭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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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

一个北京市环保部门的普通科员,利用职务之便,4年间鲸吞补贴1000多万,这些补贴来自一个叫“煤改电”的节能减排项目。在现实中,骗取节能减排补贴并不难,不是只存在于这个项目,也不是只有官员才能操作。…[详细]

科员骗补,只是“煤改电”补贴乱象的一个表现

由于散煤燃烧是雾霾污染的重要来源,减少散煤就成为很多北方城市防止污染的重要任务,“煤改电”就是措施之一。由于燃煤取暖比用电取暖便宜,为了鼓励住平房居民“煤改电”,各地都有一些补贴措施。其中北京的补贴最实惠:煤改电用户,在用电低谷时间段(夜间22:00至次日6:00)在享受0.3元/度优惠电价的同时,市、区两级各补贴0.1元。

王某在北京西城区的“煤改电办公室”工作,贪污正是这个补贴。手法也很简单:收集身份证,虚构享受补贴居民信息,再把补贴打到这些“人”的账户上,由于他负责核算发放,部门也没有审核机制,这笔钱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他据为己有。

后来,他因担心事情败露而自首。如果没自首,他很可能还逍遥法外。现在,司法机关应该好好查查同类的部门,说不定会有新发现。

随着雾霾加重,北京近年来大力推进煤改电随着雾霾加重,北京近年来大力推进煤改电

除了审核不严,“煤改电”补贴还有其他问题。据《民生周刊》报道,北京东城、西城区平房房主的补贴发放有两个渠道:没工作单位的,到北京市“煤改电办公室”领取;有工作单位的房主从单位领取补贴。但单位经济效益不好,无法拿到补贴的情况普遍存在,很多拿不到补贴的房主仍旧燃煤取暖。

此外,这些补贴和优惠只发放给有北京市户口的房主,而这些平房的住户很多都是外地来的租户,房东拿到补贴不会给住户,甚至还会涨电价,因此大批租户仍使用烟煤取暖。

有学者估计,以电替代煤来采暖,前者的使用成本是后者的6倍。因此,即使有了补贴,还是有人觉得用电比用煤贵,此前有媒体报道,在一些郊区农村的农户不是偷偷烧煤,就是宁愿裹着羽绒服,也不愿意调高电暖气的出水温度。

这些问题,都很可能让“煤改电”的治污效果大打折扣。

利用节能减排骗补贴,企业才是大头

与政府部门的内鬼骗补相比,企业利用节能减排骗补数额更大,也更为普遍。2013年国家审计署发现,与节能减排相关的能源节约利用、可再生能源和资源综合利用节能环保类三个款级科目中,有348个项目单位挤占挪用、虚报冒领“三款科目”资金16.17 亿元。

利用节能减排骗补贴,各行各业都有,其中燃煤电厂骗补尤为严重。二氧化硫是大气的主要污染物,为了鼓励燃煤电厂脱硫,环保部实施环保电价政策——煤电企业只要安装了符合要求的环保设施,就可以得到最高每千瓦时4.5分钱的加价补贴。

企业偷偷排污,很难被发现企业偷偷排污,很难被发现

在2014年环保部的专项检查中,共发现19家企业未正常运行脱硫装置,电力企业是重灾区,五大电力集团全部在列,华润就有3家企业被查。虽然之后,环保部开出了4.1亿的天价罚单,但平均到每个企业,只有2000多万,实际上并没有什么震慑力。2015年,环保部又发现了一批偷排二氧化硫的骗补企业,今年环保部的专项检查干脆延长了两个月。

企业千方百计偷排,是因为偷排获利巨大。2014年环保部规划财务司司长赵华林在接受《第一财经》采访时表示,一台60万千瓦的脱硫机组,如果满负荷运行,一年的运行费用是7000万元,只要偷排一天,就会增加很大的效益,“电厂偷排的效益已经好到宁肯领导冒着被撤职的风险。”

这表明过度依赖政府补贴节能减排,成本太高,效果也不一定好

以北京为例,“煤改电”的过程中,政府承担了大部分投资和补贴,成本极高。中国人民大学环境学院于2014年对北京部分平房地区“煤改电”项目调研估算,平均每压减1吨燃煤需要政府耗资 9076 元,减量成本非常高。

北京的目标是2020年平原地区基本实现“无煤化”,预计全市每年可多压减燃煤202.2万吨,如果全部实现煤改电,这意味着北京市要投入200多亿元。而这还不是最终的投入,《北京晚报》1月份曾报道,已经实现“无煤化”的北京东城区和西城区又出现了“电改煤”的现象。

原来,2003年政府“煤改电”时,补贴居民购买的的电暖器已老化,政府未对购置新电暖器再行补贴,于是一些居民不再用电采暖,回归燃煤。不补贴,“无煤化”的成果保不住,持续补贴,这很可能是一个无底洞。

对于企业来说,补贴只能激励企业节能减排,并无约束作用。不少燃煤电企就是上了减排设备,拿了电价补贴,却不运转。有学者指出,2014年发放给电企的环保电价补贴总额近千亿元,但并未起到很好的节能减排作用。相反,超额排放企业骗补现象屡禁不止。

节能减排需要改进补贴方式,还要发挥市场的作用

遏制企业偷排骗补,当然需要加强监管,提高企业违法成本。不过,大型企业的经营事关地方的就业和税收,地方保护不打破,监管很难有实效。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煤改电”或脱硫补贴都只能是老样子。中国人民大学教授、环境经济研究所所长宋国君就不太看好“煤改电”,他认为这脱离了发展阶段,也本末倒置——在农民的房子还在四处漏风的时候,农民们也就只能烧得起煤;而要减少取暖耗煤,提高房子保温性能的性价比要高得多。因为提高保温性能“一劳永逸”,而且保暖性好了,烧得煤自然就少了。

农村供暖也并非只有煤改电一种方式,曾有学者建议利用北京周边燃煤电厂、炼钢厂产生的废热,通过管网长途输送进来,补充采暖热源。据估算,这些废热可为30亿平方米供热,超过京津冀实际需要的供热面积。这种方式也值得尝试。

鼓励企业减排,还应引入市场机制。为减排企业提供补贴,是过去很多国家治理污染的做法,合理的补贴应和减排成本相当,不过,由于政府没有企业的信息,只能要求企业自报,而企业自报普遍偏高。为此,美国联邦环保署首先用了“污染配额”交易的方式来解决信息不对称的问题。

碳交易市场流程图碳交易市场流程图

以二氧化硫为例,美国政府将排放指标直接分配给电厂。电厂可以自主选择是安装脱硫设施、燃料转换还是购买排放额度。这个交易效果显著,1990年-2010年的20年间,美国的二氧化硫排放量从1800万吨稳步下降到900万吨。二氧化硫减少,酸雨随之减少,酸雨造成的呼吸系统疾病的发病率也降低了。据统计,美国2010年仅这一项减少的医疗开支就达到1230亿美元。

除去通货膨胀因素,电价并没有随着企业排污成本的增加而上涨。更重要的是,交易价格表明,很多污染物的减排成本仅为当初企业上报的十分之一。

中国2017年将启动全国碳交易市场,过去也有试点。电力行业也一直被认为是碳交易最好的突破口,理应尽快在全国范围内开始排放额度交易。

节能减排的手段很多,既有行政手段和经济补贴,也有市场化的碳交易市场。与行政手段和补贴相比,虽然开始的时候要做的工作很多,但是一旦框架搭建完成,后续的工作将非常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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