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禁很可能没降关羽,保护了全军性命

最新文章文史宴姬叔小白2018-04-04 1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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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提到三国里的于禁,很多人都会有一个疑问:这么一位严肃正经的老干部,为什么会“投降”?

三十年来说旧交,可怜临难不忠曹。

知人未向心中识,画虎今从骨里描。

——罗贯中《三国演义》

提到三国里的于禁,很多人都会有一个疑问:这么一位严肃正经的老干部,为什么会“投降”?

看了知乎上许多大神的解释,归根结底都是一条:他确实投降了,没什么好说的。其实不要说我们,就连曹操听说于禁“投降”的时候都深感意外。因为众所周知,于禁是一个“以法御下”的人。

公元197年宛城之败,曹操的青州军趁乱劫掠,于禁不顾误会出兵惩戒他们,甚至冒着被诬告的危险先坚守营寨,于大混乱中凝聚了军心,从此深得曹操赏识;

公元206年,五次反叛曹操的昌豨被于禁等大军包围,经过张辽的劝说来到于禁营中请降,他本以为于禁是自己的老友会网开一面,没想到于禁却以“围而降者不赦”的军令斩杀了他——尽管他自己也痛苦万分。

当曹操听说这件事后,一方面叹息昌豨命运不佳,一方面却更对于禁倍加器重。就是这样一个奉法至公、不恤私情之人,他怎么会不知道投降的后果,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投降?

如果说“投降”尚且是实锤,那么更蹊跷的还有于禁之死。

按常理来说,于禁身为魏国大将,战败投敌,当命有司审理定罪。可是曹丕先是宽恕了他,封他做安远将军,还要派他出使东吴,背地里却命人在曹操的陵屋内画上当年关羽大胜的壁画,还画上于禁投降、庞德就义的形象,然后特意让于禁去凭吊。结果于禁看到壁画后倍感羞辱,不久“惭恚发病薨”。

没有公开的下旨惩罚,也没有交给廷尉审理,却偏偏用了一种非常险恶的手段羞辱了于禁的人格,曹丕作为一国之君,究竟有什么理由非要如此行事?难道仅仅是他阴刻的个性所致吗?

《三国演义》里有一首于禁的判诗,说“知人未向心中识,画虎今从骨里描。”但在我看来,真正该描骨的,其实是“杀死”于禁的人。

让我们把视角拉回公元221年,也就是于禁去世的那一年。

此时的魏国刚刚代汉,刘备为了继承汉统在成都称帝,孙权害怕刘备为关羽报仇,于是向曹丕纳降称藩。然而刚刚建立的魏国两年前还在经历 “水淹七军”带来的巨大动荡,因此曹丕的首要任务不是连孙抗刘,而是稳固根基。

为此他从220年继承魏王开始,一方面颁布九品中正制,拉拢士族和舆论的支持;另一方面命宗亲武将出任中央和地方军事统帅,加强对军队的掌控;同时诏令严禁外戚、后宫、宦官干政,整肃官风,制法削藩,形成曹丕本人绝对的最高权威。

在这样的背景下,于禁被孙权作为纳降的见礼而送还,无疑是让冉冉升起的大魏又回想起两年前的阴霾。

公元219年七月,关羽举荆州三郡之兵北伐攻魏,借着汉水暴涨水淹七军。“禁与诸将登高望水,无所回避,羽乘大船就攻禁等,禁遂降,惟庞德不屈节而死。”于是“羽以舟兵尽虏禁等步骑三万送江陵”,一时“威震华夏”,吓得曹操都想迁都河北。紧接着邺城、洛阳都发生了叛乱,曹丕亲自参与镇压,可见当时的震荡有多大。

所以对于曹丕来说,七军之降的恶劣影响是难以磨灭的,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似乎正是于禁,因此“惭恚而薨”也是他罪有应得。然而,和于禁一起投降的人,可不止一个。

疑点一:“降者”仅有于禁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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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魏文帝践祚,权使命称藩,及遣于禁等还。

——《三国志·吴书·吴主传第二》

一个“等”字虽不显眼,却足以令人遐想。

实际上根据《三国志·吴书·吴主传第二》的记载,当时关羽俘虏的魏军高达三万人,按一军五千人计算,除去淹死、逃亡、倒戈的士卒,这些几乎是七军的全部建制。所以被放回来的人里,一定包括七军的将校。

当初他们对“投降”一事一定是或支持或默认的,按理应和于禁共同担责。那么除了于禁以外,这些人是否受到了处罚呢?

答案是没有。

翻遍《三国志》,不要说惩罚七军诸将,就连这些人的名字也没有记载。然而,有一个和于禁有关的人却引起了我的注意,他就是朱灵。

在《三国志》里,朱灵的传记十分潦草,附在徐晃传的最后,号称“遂为好将,名亚(徐)晃等”,可见他的资历仅次于徐晃。然而就是这样一员大将,竟然在曹操的授意之下,被于禁收了兵权:

太祖常恨朱灵,欲夺其营。以禁有威重,遣禁将数十骑,赍令书,径诣灵营夺其军,灵及其部众莫敢动;乃以灵为禁部下督,众皆震服,其见惮如此。迁左将军,假节钺,分邑五百户,封一子列侯。——《三国志·魏书·张乐于张徐传第十七》

在此事之后,于禁传紧接着就写了“水淹七军”。那么,于禁收朱灵究竟发生在什么时候?“水淹七军”时,朱灵还在不在于禁的麾下?

根据《三国志·魏书·武帝纪》的记载,直到公元215年曹操西征张鲁,朱灵一直都是独领一军,而此后直到“水淹七军”结束,便再也没有独立领兵的记载。因此可以肯定,在215年之后,219年之前,朱灵变成了于禁的部下。

而于禁此后马上升官并手握大权,再加上曹操对朱灵的厌恶,可以肯定他此后一直呆在于禁麾下。而关于朱灵在“水淹七军”时的去向,《三国志》里也没有明确提及,也就是说朱灵不大可能从战场上逃脱。

因为如果他逃脱了,那么他就是三万人中唯一没有被俘而且生还的大将,类比关羽败亡后廖化被俘而逃脱的记载,这样忠肝义胆的英勇事迹应该大书特书,但偏偏没有。

所以可以肯定,朱灵在“水淹七军”的时候,也和于禁一样,被俘“投降”了。

疑点二:曹丕裁决公平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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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确认了朱灵的经历,吊诡的一幕就出现了:在裴松之注朱灵传所引的《九州春秋》里,曹丕称帝后曾重赏朱灵:

文帝即位,封灵鄃侯,赠其户邑……于是更封高唐侯,薨,谥曰威侯。

——《三国志·魏书·张乐于张徐传第十七》裴松之注引《九州春秋》

中间省略的部分,是曹丕诏书中对朱灵的嘉许,其中还要求朱灵“若平常所志,愿勿难言”,也就是你想要什么随便说的意思。

那么既然朱灵和于禁一样“投降”了,为什么会出现一个惭恚而薨,一个却被厚加赏赐的情况呢?史书中没有解释,但是我们依然能从二人的传记里看出一些端倪。

初,清河朱灵为袁绍将。太祖之征陶谦,绍使灵督三营助太祖,战有功。绍所遣诸将各罢归,灵曰:“灵观人多矣,无若曹公者,此乃真明主也。今已遇,复何之?”

——《三国志·魏书·张乐于张徐传第十七》

然(于禁)以法御下,不甚得士众心。

——《三国志·魏书·张乐于张徐传第十七》

从史料中我们得知,被曹操厌恶的朱灵本来是袁绍之将,早在曹操讨伐陶谦的时候,他就受命前来助战,被曹操的魅力折服而毅然决定辅佐“明主”。

结果二十多年过去,“明主”不仅没给他优待,反而让于禁夺了他的兵权,而于禁紧接着“迁左将军,假节钺”,意味着他不仅是朱灵的主将,而且有“节钺”在手,有权依军法斩杀军士,还能裁决二千石以下官员的生死。

也就是说,朱灵从被夺权的那一刻起,小命便握在于禁的手中。就算他心有不甘,一旦稍有妄动,于禁不用通报曹操直接就能杀了他。

这样的际遇,注定朱灵是无法效忠于禁的,更何况于禁本来就不招人喜欢。“莫敢动”三个字,生动的刻画出朱灵等人口服心不服的状态。因此当他和七军诸将被送还魏国后,也不是不可能串通起来构陷于禁一人。

“知人未向心中识,画虎今从骨里描。”朱灵和于禁之间的龃龉,其实对曹丕来说无关紧要。他不一定要找出所谓的“罪魁祸首”,但一定要让此事有个交代。

这不仅关乎七军诸将的功过荣辱,更关乎魏国乃至曹操在世人心中的地位。然而此事一旦交给廷尉彻查,势必牵涉甚广,届时又将闹的满城风雨、人心惶惶——这是刚刚底定大魏的曹丕最不愿看到的。

他一定要在不惊动旁观者的同时告诉所有人:魏国尊严不容辱没,魏国权威不容质疑。在这样的思路下,舆论就成了曹丕判断的风向标:

谁是众矢之的,谁就是“罪魁祸首”。而只要这个“众矢之的”不在了,他就能以最小的代价消弭矛盾,为当年的耻辱画下句号,然后再慢慢笼络活着的人——一切都是为了曹丕的无上权威,为了魏国的江山永固。

因此我们看到,曹丕在不动用公开渠道的手段下逼死了于禁,表面上冠冕堂皇,背地里杀人诛心。这样处理问题的方式在今天看来是可笑、可悲甚至可恶的,但在黑暗落后的那个时代,连调查取证都很困难,更不要说给人公道、还原真相。

曹丕的“帝王权谋”虽然冷酷,但对于魏国来说却有实际效果,这便是于禁命运的可悲之处。

其实,原本庞德才是受人猜忌的“众矢之的”,直到他慷慨赴死之后,一向“不甚得众心”的于禁便成了新的“众矢之的”,只有不显山不露水的朱灵,凭借旗鼓相当的资历,在这场旋涡当中成了最后的赢家。

所以,于禁的死并不是因为罪无可赦,而是当他“投降”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被钉在魏国的耻辱柱上,横遭千夫所指,永世不得翻身。

疑点三:于禁被俘变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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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我们不得不尝试揭穿于禁“投降”的真相。

虽然结果可能是徒劳的,但《三国志》及裴注作为杰出的史书资料,每一个字都承载着作者的拳情拳意,如果没有认真解读就草率结论,未免辜负了他们的坚持。

在于禁事件里,首先必须明确一点:我们常说的“投降”,其实包含了“被俘”和“变节”两个行为,而只有“是否变节”才是判断事件性质的关键。

前文所有带引号的“投降”,都是指被俘但不确定是否变节的情况。而坦率的说,我认为于禁在“水淹七军”后的真实情况,极有可能是“囚而未降”。

首先,根据残留的曹军军法记载和当时的一些案例,可以肯定曹魏的士兵一旦阵前逃亡,全家都将受到重罚(连坐处死)。既然逃亡都要全家处死,更不要说投敌叛变了。

由于曹魏军队采用“世兵制”,即当兵的人世代当兵,兵户的家庭都被官府严格控制,连将军的家人也要送入霸府为质。

在全家人的生命威胁下,于禁七军既没来得及为曹魏尽忠,也没有在实力上受挫,而是被人数并不占优的关羽“侥幸”生擒。就这样让人投降,恐怕谁也不答应,而熟知军法的于禁本人,应该更是如此。据此推理,“水淹七军”之后的七军虽然缴械被俘,但是否变节要打个问号。

顺着事件继续推理,此时庞德慨然赴死。我们一向觉得庞德之死是鹤立鸡群,但是在七军被俘且不甘投降的前提下,连庞德这样的降将都英勇就义,试问谁还有脸投降?所以此时骑虎难下的人,反倒成了关羽。

因为关羽的仁义和刘备一脉相承,他素来“善待卒伍”,既不想将三万人统统杀掉,又不能把他们统统放回,所以只能全部收押在后方,而历史就是这样真实的发生了:

会汉水暴起,羽以舟兵尽虏禁等步骑三万送江陵,惟城未破。

——《三国志·吴书·吴主传第二》

整整三万魏军,几乎是七军的完整建制,关羽非但不能分而化之、反过来压制襄樊以战取粮,还把他们全部押往江陵养起来。这不是关羽太蠢,就是他被逼无奈。

我们历来认为关羽在北伐之战中高开低走,漏洞百出,以致有人据此质疑关羽的能力,但这样的理解却忽略了曹操和刘备的眼光。

关羽是当时天下有名的名将,他的战争素养应该是顶尖的。如果不是于禁的领导,关羽不可能面对三万被俘的魏军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在缺粮的情况下不惜“擅取湘关米”来勉强度日:

魏使于禁救樊,羽尽禽禁等,人马数万,托以粮乏,擅取湘关米。权闻之,遂行,先遣蒙在前。

——《三国志·吴书·周瑜鲁肃吕蒙传第九》

在陈寿的记载中,关羽“擅取湘关米”是孙权偷袭荆州的导火索,如此重大的外交事故,比骂使拒婚要严重得多,如果不是关羽军陷入了生存和信义无法调和的陷阱,他们岂能因乱生变,自取败亡?如果于禁和三万魏军真的变节投降,关羽应该实力大增、力克襄樊,又岂会如此窘迫?

循着史料推理至此,于禁“囚而未降”的轨迹已经非常明朗了。

说了这么多,仿佛“囚而不降”是于禁的苦肉计,但造化恰恰是弄人的。

真实的情况很可能是七军未能就高处扎营达成一致,以致延误了时机。当洪水来临的时候,七军的主将们或是眼睁睁的看着士卒泅水逃命,或是连自己都被卷入大水九死一生,最后面对耀武扬威的关羽军只好“缴械被俘”。

但等到庞德被杀之后,考虑到曹魏军团的尊严,考虑到家人的安危,考虑到关羽军并不占优的人数,再加上未曾决一死战却被关羽侥幸逞功的窝囊,投降显然不是七军的最佳选择。此时最明智的办法,就是利用关羽的心态和他博弈——囚而未降,就是这么简单。

只不过,在当时一些外人的眼里,此时的七军战败被俘,不死节就是不忠,谁又会去体量于禁和七军的处境呢?在“平地水数丈”的“洪灾”来临之时,于禁要么投敌叛变,要么英勇就义,要么忍辱偷生,早已别无选择。

假设以上的推理全部成立,那么这也是一场是非和荣辱的较量:“投敌叛变”将丧失原则失去家人,但自己却能获得荣华富贵;“英勇就义”能成就自己的美名,但群龙无首的三万魏军恐怕将彻底葬送了曹魏;“忍辱偷生”虽然什么也得不到,但是从史料来看却成了三万魏军的定海神针。

在我的眼里,一向奉法至公、不徇私情的于禁,选择“忍辱偷生”绝不是自暴自弃,而应该有他的理由。也唯有如此,当他面对后来东吴虞翻的屡次折辱,才能做到“犹盛叹翻”。

投降是悬案,威刑失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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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有多方佐证和深入推理,但由于史料记载的模糊和年代的久远,我们最终无法肯定于禁悲剧的真相。

今天,我们之所以同情于禁,一方面是因为他沙场周旋、奉法至公,不像一个轻易投降的人;另一方面,身为一代名将的他因此事屡遭折辱,当看到了“水淹七军”的壁画后,终于明白故国已经不容他活在世上,最终惭恚而亡,结局着实可悲可叹。

聊以平衡的是,曹魏朝廷最终并没用“投降”给他盖棺定论:

子圭嗣封益寿亭侯。谥禁曰厉侯。

——《三国志·魏书·张乐于张徐传第十七》

封一子嗣侯,说明朝廷认可于禁的功绩,而谥号曰“厉”,却是“暴虐无亲、致戮无辜”的意思。古代谥号是对谥主一生的高度概括,一个“厉”字,或许也暗示着于禁悲剧的背后,主要原因还是他不近人情、不得人心,而不是变节投降

——按照前文的推理,如果七军能就高处扎营早点达成一致,也就不至于束手无策的“被俘缴械”了。

“庆父不死,鲁难未已”,于禁扛过了战场上的大风大浪,却终于没有扛过波云诡谲的人心。

遥想当年杀昌豨之时,于禁对面涕泣,曹公扼腕惋惜,如今他自己行将就木,没有老友的垂泪,没有明公的挽留,没有申诉的希望,甚至与他同行的朱灵不但无罪,反将厚加恩赏。

生荣死哀,于禁一生如此巨大的起落,裴松之的评价可谓一针见血:

臣松之以为围而后降,法虽不赦;囚而送之,未为违命。禁曾不为旧交希冀万一,而肆其好杀之心,以戾众人之议,所以卒为降虏,死加恶谥,宜哉。

——《三国志·魏书·张乐于张徐传第十七》裴松之注

终曹魏一世,于禁身后未能入宗庙从祀曹操。倘若爱才如命的曹公泉下有知,定会请他和五大谋士、宗亲八虎、“四子良将”、二猛诸州一起坐在身边,青梅煮酒,泣诉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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