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7期 2018-10-31

江湖晚辈们可以向金庸学习什么?

王阳  

特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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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

武侠小说作家金庸去世,世人叹息。金庸写出了广为流传的文字作品,这些作品在经过加工后又在影视、游戏等产业继续发光发热。这位泰斗能量巨大,作为后来者,我们能从他身上学到许多东西。…[详细]

金庸写的也是“流量剧”

很多艺术家在搞创作的时候,往往不会过多考虑“钱”、“市场”等问题。比如,《人民文学》杂志社编辑部主任邱华栋就曾说:“我们不会向商业性妥协,太商业化的事情我们不会做。不但要坚守文学高品位,而且还要在这条道路上做得更好,吸引更多的高端读者喜欢纯文学。”

“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态度值得钦佩,但这并不是金庸的创作哲学。金庸需要靠他的武侠小说获取“流量”,支撑他的事业。1959年金庸创办《明报》时,就曾经靠着在报纸上连载小说《神雕侠侣》,来为报纸增加销量。作家倪匡曾说:“《明报》不倒闭,全靠金庸的武侠小说。”

另一方面,金庸当时的创作环境也不能算好——由于作品经常是以“连载”形式发表,作者必须要按时交稿,而金庸常常同时连载两部作品,又亲任社论主笔,可谓时间紧任务重。作为一个作家,金庸并没有很多“酝酿”、“思考”的时间,经常要卡在一个“deadline”( 最后期限)之前把稿子赶完。

所以,现在写小说写剧本的作家完全没必要厚古薄今。当代创作者需要面临的KPI、甲方、流量压力等烦恼,在金庸那个年代也同样存在。

创作不自由,需要顾及市场;时间还经常不够用。金庸身上的“枷锁”不可谓不重。很多人认为,这样的创作环境,确实也影响到了金庸作品的品质。比如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严家炎就表示,金庸的作品留下了在报纸上连载的印迹,“写一段,发表一段。再严密筹划也可能出现不周全、松散……金庸花十三四年写,后来修改又花七八年。但烙印还是留下来”。

作家王朔也曾经批评过金庸,认为金庸喜欢使用“现成的套话”,并且喜欢“从别人的作品中拿人物”。

从金庸的写作环境看来,王朔指出的这些缺陷,也很可能是金庸在写作时“求快”的结果。

不只是金庸,很多文艺工作者都会在创作时遇到各种“场外因素”的干扰,比如市场压力、钱不够多、时间不够用等,这些困难有时候会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作品的质量。比如,冯小刚在电影《温故一九四二》票房失利之后拍的《私人订制》,明显就有“顾及票房”、“收回成本”的考虑。冯小刚在接受采访时就曾说:“拍《私人定制》完全为了还王中军一个情,他帮我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指《一九四二》)。当时我就说,如果赔钱了,我一定给你拍一个让你赚钱的。”

《私人订制》电影截图。这部电影虽然票房不错,但口碑一般《私人订制》电影截图。这部电影虽然票房不错,但口碑一般

“带着镣铐跳舞”也不一定不好看

搞创作的时候要顾及市场、还要考虑到时间、金钱成本等制约因素,可以说是“带着镣铐跳舞”了。但水平高的从业者总能想到合适的办法,交出令人满意的答卷。比如金庸,虽然市场的制约让他只能使用浅白的语言,紧迫的时间让他无暇设置复杂的情节。但他仍然在有限的创作空间里找到了可以发挥的地方。

对于“金庸哪里写得好”这个问题,很多人都进行过总结。

比如,金庸叙事时常借助电影语言艺术,刻画具象场景,增强读者的代入感;同时加入多种镜头描写,增强其视觉化倾向,更巧妙简洁叙事。一系列影视技巧的融入,营造了一种别样风格和特色,展示了一种独有技巧和魅力。(《论金庸小说影视剧技巧》刘思伽)

来源:《金庸与古龙小说计量风格学研究》刘颖 肖天久来源:《金庸与古龙小说计量风格学研究》刘颖 肖天久

此外,金庸作品的情节虽然都很简单,但基本上都符合中国人善恶有报的朴素价值观,能够引起共鸣。

金庸小说里的恶人基本上都没有好下场(金庸剧《笑傲江湖》截图)金庸小说里的恶人基本上都没有好下场(金庸剧《笑傲江湖》截图)

作家韩松落也认为,金庸的作品“完整地呈现了一个中国人的成长经验”。他指出:“在中国历史那种由不断改朝换代形成的死循环中,中国人的生命体验,也通过一个相似的结构不断循环,每个人的体验,都会在下一代人身上反复发生和反复加深:每个人都要经历觉悟——崛起——参与——幻灭——退隐,在“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之后,还多出一步——“见明灭”。尤其是他那些在时间人物上有连贯性的小说(《射雕》、《神雕》、《倚天》),更是将这种起伏参透、趋向虚无的过程描绘得淋漓尽致。”

在有限的创作空间里找准并满足市场需求,这样的能力不止金庸有。

得到金庸作品版权后,香港TVB电视台拍摄了83版《射雕英雄传》,在这部戏里,我们依然可以看到经费短缺造成的影响——不够好看的戏服、不够真实的布景。然而,导演王天林把更多精力放在了“软实力”上,请来杜琪峰和徐克担任执行导演,金牌武师程小东当动作指导,作家倪匡、导演楚原等人做顾问,还邀请了顾嘉辉、黄沾、邓伟雄来为该剧谱写了包括《铁血丹心》在内的5首歌曲。最终,83版《射雕英雄传》成为经典,对于很多中国观众来说,这部剧就是关于“武侠”的初始记忆。

当代的一些文艺工作者,至少应该向金庸等前辈学习“如何卖座”

反观当代,很多文艺工作者在流量压力之下,往往不能摸准观众的需求,搞出很多不卖座又会挨骂的作品——比如电视剧《甜蜜暴击》,纵使男女主演很有话题,剧却“糊”得悄无声息。偶像剧大IP《流星花园》,这次翻拍则意外失手。被杨洋寄予厚望的《武动乾坤》,也是高分导演张黎的试水作,豆瓣评分却只有4.8分……(《这几部热播剧无"流量"却大火 "流量"不管用了?》袁秀月)

先不管这些片子的主创团队有没有艺术追求,他们至少是想挣钱的吧。那你至少应该像邵逸夫的TVB一样,拍一些或许会被骂但是收视率高的作品吧。

邵逸夫公司的作品常常被影评人骂“媚俗”,但邵逸夫却坚持其小市民路线,令“邵氏出品”最终称霸香港乃至亚洲影坛近20年邵逸夫公司的作品常常被影评人骂“媚俗”,但邵逸夫却坚持其小市民路线,令“邵氏出品”最终称霸香港乃至亚洲影坛近20年

所以,对于当代一些文艺工作者来说,即使不谈艺术,只谈生意,金庸等前辈身上也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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