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9期 2018-01-07

宠物权利的提升,是挡不住的历史潮流

丁阳  

洋洋得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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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

前几日长沙警方当街打死金毛犬的消息,依然引发很多回响,昨日一批北京“爱狗人士”甚至来到湖南省驻京办所在地,讨要说法。本次事件,一方面,金毛当街咬人,警察采取措施没有疑义;但另一方面,该金毛在被拴住的状态下被木棒活活打死,又显得极为残忍。这次极端事件,剧烈地放大了“狗粉”、“狗黑”之间的矛盾。不得不说,这是一种遗憾,关于狗的问题,哪需要那么多争论。…[详细]

一些“狗粉”固然极端,但一些“狗黑”们也不怎么高明

近年来关于狗的新闻,不管是“玉林狗肉节”,“当街打狗”,还是“拦路救狗”,社交媒体上大多都会陷入一种模式:“狗粉”们拼命维护狗的权利,抗议任何对狗采用的不人道做法;另一边厢,则是“狗黑”们竭力讨伐狗粉们,用各种论据来抨击或嘲笑狗粉们的所作所为。

这次“长沙民警当街打死金毛”自然也不例外。狗粉们攻击长沙警方血腥、残忍;而狗黑们则为警方的做法辩护,甚至还有人准备给长沙警方带去“忠于职守,人民卫士”的锦旗,并一如既往地晒狗粉的下限、智商。

一些支持打狗的网友给长沙警方制作了锦旗一些支持打狗的网友给长沙警方制作了锦旗

的确,一些极端狗粉做法极为不可取,比如在狗粉圈中一直宣扬被打死的金毛根本没有咬人,宣称“金毛这种温顺的犬种根本就不会咬人”,最坏的做法则是持续对警察进行骚扰,人肉恐吓,甚至赠送花圈。有一个叫胡汉林的长沙辅警,被狗粉认定为将狗打死的警察,在微博上被晒出工作证件照片、名字、电话号码,导致其电话被拨号软件呼死,收到近万条恐吓诅咒短信。但据其表示,他对该事件并不知晓,也未参与,长期以来只从事视频侦查,从来不参与110出警等任务。

辅警胡汉林在微博上表示狗粉们人肉错了对象辅警胡汉林在微博上表示狗粉们人肉错了对象

毫无疑问,某些狗粉在表达自己的意见和诉求时,对他人构成了严重的侵犯。在很多人看来,这是狗粉们一贯的做法,因此狗粉们风评向来就不怎么好。

然而,这只是问题的其中一个方面。狗黑们在攻击狗粉时,其实也表现得不怎么高明,同样过于极端。

举个例子,知乎账号“丁香医生”这次贴了好几张其他场合下,路人(其中一些是儿童)被犬只咬伤的伤口照片,贴出了犬只咬人的数据,以及盘点了犬只咬人的危害,于是在“如何看待长沙芙蓉路咬人金毛被民警用木棒打死?”这个问题下,得出“人命大于天”的结论。固然,这个答案有其价值,因为迄今仍然有很多人不清楚犬只的攻击性有多强,以为一些被公认温顺的品种(金毛、哈士奇)就没有攻击性,这种认识是极端错误的。但是,这个答案同样也强烈暗示着,赞同民警把金毛用木棒当街打死的行为,而且给人的印象是这只被打死的金毛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然而,正如一些狗粉说的那样,这只被打死的金毛,实际上未造成严重的后果,号称是“咬”了4人,但其实用“攻击”来描述更为合适——有一个人裤腿被咬破,有一个老人说是受伤,自称“如果没有绳子牵住,可能腿都被咬断了。”但视频采访中他指的膝盖部位却很难看出有什么伤口。

这位冷先生被金毛攻击,称“如果没有绳子牵住,可能腿都被咬断了。”但在采访中很难看出伤口这位冷先生被金毛攻击,称“如果没有绳子牵住,可能腿都被咬断了。”但在采访中很难看出伤口

也许你会说不要只谈后果,要谈可能性。但问题在于,在警察接到报警并来到现场后,这只一直被拴住的狗,并没有紧迫的危害性,警察完全可以采取别的方式来对付这只金毛,何至于非得用木棒当街打死它不可呢?很多狗黑支持警察打狗,但在关键的处理手段上,回避进行谈论,是不应该的。这完全是延续以前的对立,为了怼狗粉而怼,有什么意义呢?

左为监控视频,金毛在被拴住的状态下攻击行人;右边为金毛被打死后的照片左为监控视频,金毛在被拴住的状态下攻击行人;右边为金毛被打死后的照片

宠物权利的提升是不可避免的潮流,“血腥执法”才是问题的关键

在“打狗”这个问题上,道理其实并不复杂,不需要太多争论。只要不是极端的狗粉和狗黑,大抵都能认可以下4点:

1、宠物犬也可能有攻击性,咬人后果严重;

2、对于宠物犬,尤其是咬人后果比较严重的大型犬,狗主人不拴绳,不照看好,就是对其他人的生命健康不负责,也是对狗的安全不负责;

3、人的生命健康权利大于狗的生命权利,当狗威胁到人时,要首先保护人;

4、对于狗的处置,不应该过于残忍、血腥,如果可以不扑杀,就尽量不扑杀。

认可这4点,有这种程度的共识,其实就够了,没必要有过多的争论。无非是偏向狗粉的会把重点放在第4条,而偏向狗黑们的则强调前3条。但绝大多数吃瓜群众对于这4点都是认可的。

有少数狗黑对第4点并不认可,这是重点值得说说的。比如一位警察在知乎上就表示,人民警察帮助的是人民,不会去保障狗的权利,甚至从成本角度考虑,认为“扑杀一条无主无证且扑咬路人的狗,路人求助警方,警察将其击毙,最省钱省事的做法就是用钝器将其击毙。”

一位警察在知乎上表示就该速度杖毙犬只,表示“我为人民服务,不为狗服务”一位警察在知乎上表示就该速度杖毙犬只,表示“我为人民服务,不为狗服务”

这个说法是大有问题的,的确,人民警察的职责目前并不要求保障动物的权利。但是,把动物当街打死,是种暴虐的行为。这种视觉上的血腥,本身就会伤害许多人的心理情感。而且,现代社会越来越多的人有饲养宠物的行为,人们与宠物之间的亲密联系,也会不可避免地会加重猫狗等动物被虐待、被杀死时,人们所感到的不适。人们越来越无法容忍这种不适,这就足以构成警察谨慎处理动物的理由。

这可以说是世界上绝大部分地区都会经历的过程。我国台湾地区也曾经历过对流浪狗“格杀勿论”的阶段。但你可想象得到,随着2016年《动物保护法》的修正通过,如今在台湾对流浪狗实行“安乐死”都不行了,今后只有罹患传染病或者重病经兽医确认无法医治的犬只,才可以实施安乐死。

为什么会这样呢?这是因为一部叫《十二夜》的纪录片让台湾民众了解到,动物收容所内环境恶劣,狗挤在一起生活,窄小的空间,粪便、血水四溢。有些狗死掉了,尸体没被发现,直接在笼子里腐烂,活着的狗则害怕地大叫、哭泣或互相攻击。这样的景象让台湾人极为受不了,因此犬只在收容所内安乐死,也不被允许了。取而代之的做法叫TNR,这是一种较为人道的管理办法,是英文Trap(捕捉),Neuter(绝育),Return(放回原地)的缩写,视情况在绝育后可能还会添加注射疫苗环节。采用这种方法,既可保全流浪狗性命,又可控制其数量。

国外宣传用TNR方式治理流浪狗好处的材料国外宣传用TNR方式治理流浪狗好处的材料

这是一种麻烦得多又成本非常高的做法,但在很多人看来,为了满足人类的慈悲心,值得。

从这个角度来看,“狗权”或者说动物权利的提升,是不可避免的事,在中国同样也如此。知乎用户“帕妮妮”表示,“回顾发达国家宠物经济的发展历史,有两个较为普遍的现象:1)当人均GDP达到8,000美元,宠物产业就会进入高速发展阶段;2)宠物产业的发展与该国老龄化水平呈较强的正相关关系。对比中国目前的情况:1)人均GDP达到53980元(8100美元);2)人口老龄化率超过10%并将持续提升。”所以,中国饲养宠物的家庭会越来越多,这是必然的。

新发布的《2017中国宠物行业白皮书》显示,饲养宠物的家庭,比例在快速提升新发布的《2017中国宠物行业白皮书》显示,饲养宠物的家庭,比例在快速提升

在这种情况下,理性或不理性的宠物爱好者都会大量增加,眼睛光盯着极端狗粉来抨击意义并不大。再加上对血腥虐杀行为持否定态度的人不限于养狗者,人们毫无疑问更应该重视“无情执法”的问题。

先进的执法经验可以让很多争论变得毫无必要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给长沙的当事派出所赠送锦旗就显得相当尴尬了——当事的派出所已经表态,以后要考虑改变具体的执法方式。这是一种令人赞许的态度。

针对网友议论处理金毛的具体手段,长沙警方表示今后要总结,改变具体工作方式针对网友议论处理金毛的具体手段,长沙警方表示今后要总结,改变具体工作方式

警察部门甚至应该预期到 ,关于犬只的应对,或许要成为未来的“宠物社会”下主要的工作项目之一。这并不是在浪费执法资源,而是在一定的社会发展状况下,人们有这个需要。那警察部门就是需要在执法方式上,适应形势的变化。

美国的动物管制官在训练如何用“动物诱捕杆”控制犬只美国的动物管制官在训练如何用“动物诱捕杆”控制犬只
国外常用的控制动物工具——“动物诱捕杆”(Animal Control Pole)国外常用的控制动物工具——“动物诱捕杆”(Animal Control Pole)

其实,参照下国外处理同类事件的手段,就会发现很多争论真的完全没有必要。在美国,对付不受控犬只的官员叫做动物管制官,是执法部门的一种,有些地方也隶属于警方。动物管制官只要经过严格的训练,使用一种被称作“动物诱捕杆”的工具,就可以人道地控制住犬只,并不难办。制服犬只之后,就可以塞入笼子里带走,另行处理。这不就是一种可以完全避免争吵的做法吗?中国的警察,理应摈弃当街棒杀动物的做法,学学先进经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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