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2期 2017-09-22

中国孩子的体能怎么样才能赶上日本?

丁阳  

洋洋得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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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

女子800米纪录是1977年创造的、女子100米纪录要追溯到1979年、男子110米栏纪录为1981年创造……来自东北某省会中学生运动会的一组数据,引起人们焦虑。联想到前不久征兵体检中湖北某市逾55%的年轻人身体不达标,以及其他案例,新华网、人民日报相继关注了“好日子养出了弱孩子”这个问题。今年也有数据表明中国孩子的体能指标“显著”不如日本。在锻炼身体的问题上,“老年人在奋起,中年人在觉醒”,为什么“青少年在沉睡”呢? …[详细]

中国青少年“体格指标”在不断增长,但“体能指标”不容乐观

中国青少年体质下滑,这并不是一个很新的问题,多年来一直有人这么认为。但这个问题依然值得辨析,因为有很多论据实际上是比较可疑的。像田径运动会的一些项目的纪录数十年未被打破,这其实未必能说明什么问题,就像奥运会田径项目也有很多令人咋舌的纪录,也是多年未被打破。可能性包括手动计时不准,为比赛成绩造假,选手吃药未查出,等等。更重要的是,就算是中学生运动会,创造纪录者也基本上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用来评判青少年普遍身体素质的变化,并不靠谱。

另外常见的论据,还包括大学生长跑、体测“猝死频发”——看起来让人心惊肉跳,但在没有横纵向数据对比的情况下,恐怕也说明不了问题。

许多大学生或年轻人跑马拉松或体测时猝死,被视为身体素质下滑的一大标志许多大学生或年轻人跑马拉松或体测时猝死,被视为身体素质下滑的一大标志

甚至还有人不太相信“中国青少年体质下滑”这个论断,理由是中国近数十年来飞速发展,民众的饮食结构和营养水平都在不断改善提高,身高的增长就是明证。尤其是在一些大城市,很多年轻的男孩子个头都非常高大。说青少年体质下滑,这真的不是“大人的偏见”吗?

问题其实在于“体质”这个词有不同的理解,身高体重的确是体质指标,1000米跑、实心球投掷成绩也是体质指标。这里其实应该把体质指标区分为体格指标和体能指标,就比较容易搞清楚了。2007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青少年体育增强青少年体质的意见》明确指出,“改革开放以来,我国青少年体育事业蓬勃发展,学校体育工作取得很大成绩,青少年营养水平和形态发育水平不断提高,极大地提升了全民健康素质”,但是“近期体质健康监测表明,青少年耐力、力量、速度等体能指标持续下降”。

在青少年体质这个问题上,如今我们的确应该更关心“体能指标”。主编过《青少年体能锻炼》的北京市人大代表、首都体育学院党委书记李鸿江2013年时曾指出,“中国青少年体质连续25年下降,其中力量、速度、爆发力、耐力等身体素质全面下滑,肥胖、豆芽菜型孩子和近视孩子的数量急剧增长。2012年北京市高中生体质检查中,只有一成学生合格。”

而今年,由华东师范大学与日本相关机构合作研究发布的《中日儿童青少年体质健康比较研究结果公报》同样说明了问题,“2014年和2016年,中国儿童青少年体格指标(身高、体重和BMI)大部分年龄段显著高于日本;但体能指标的比较中,日本儿童青少年在心肺耐力、柔韧性和灵敏协调性方面均显著高于中国。”

中国孩子体能不行的原因有很多,问题不难找,但如何改善令人头疼

为什么中国青少年的体能一直在下滑呢?理由不难找,一些主要的原因闭着眼睛都能想到。首先当然是社会、学校和家长都更看重学习成绩,学生也追求升学结果,而体育成绩的重要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于是学生课业繁重,锻炼时间严重不足。次要的一些原因同样是老生常谈的:学校、城市体育设施建设不足;学校为规避不必要的风险和麻烦,设置的体育课程“不出汗、不脏衣、不喘气、不摔跤、不擦皮、不受伤、不长跑、无强度、无对抗、无冲撞”,被称为“三无七不”;青少年仅有的体育锻炼时间,也越来越被手机和电脑侵占。

中国学校的体育课程被称为“三无七不”中国学校的体育课程被称为“三无七不”

事实上,青少年锻炼不足的原因与如何改变现状,在体育相关的研究领域中,是一门显学。在学术数据库中可以找到大量以此为主题的论文,对青少年锻炼不足的原因剖析,甚至到了非常细致的层面,比如“班主任是否支持参加体育运动”、“体育老师是否有魅力”、“社区或街道有无体育健身知识的宣传专栏”、“家长是否有重文轻武倾向”,等等。

青少年是否愿意进行锻炼的影响因素,其实是非常多的,图片来源于论文《青少年锻炼行为促进模型建构与干预策略研究》青少年是否愿意进行锻炼的影响因素,其实是非常多的,图片来源于论文《青少年锻炼行为促进模型建构与干预策略研究》

以上这些因素对于孩子体能的下滑,其实都有影响,或大或小。问题在于,即使知晓了这些问题,也不容易改变现状,或者说即使部分因素得到解决,整体上也难扭转趋势。像全社会都更看重学习成绩这点,人人都知道有弊端,但说了几十年了,究竟该如何改进?体育设施不足的问题,过去可能很关键,比如很多孩子抢不到篮球场,但如今条件改善了、场地增多了,很多孩子又不爱打篮球了。

解决问题的办法,恐怕要寄望于在某一个方面有重大改变,具体来说,就是提升孩子主观上愿意去进行体育锻炼的驱动力,这个驱动力只要够了,哪怕客观条件不足,也有可能把孩子从课本和手机、电脑中解放出来,积极跑去操场锻炼。

然而人民日报评论对现状的描述可以说非常精准——如今的孩子是“不想锻炼、不愿锻炼、不敢锻炼”,到底有什么法子让孩子主动去锻炼呢?

改变现状,关键在于学校组织的体育活动能让孩子有荣誉感和参与感

对于锻炼身体这个的问题,人民日报评论中有这么一句描述,“老年人在奋起,中年人在觉醒,青少年在沉睡”。这符合人们切身的体验。“老年人奋起”就不多说了,广场舞、暴走族甚至造成了不小的社会问题。中年人乃至更年轻的白领阶层,同样在积极锻炼,尤其体现在热衷于参加马拉松的人越来越多,羽毛球、网球这样的社交运动也越来越火爆。那为什么青少年在这方面表现就是不佳呢?就不能受到长辈们的影响吗?

中老年人的健身运动,对孩子形成不了正向激励中老年人的健身运动,对孩子形成不了正向激励

在青少年体育锻炼的问题上,指望家庭能产生太多的正面影响,其实并不太现实。老年人、中年人乃至于年轻白领之所以在觉醒,原因主要不在于对体育运动有多热爱,更多是为了养生,为了延年益寿,为了预防或缓解各种慢性疾病,为了保持身形。这些驱动力跟青少年进行体育锻炼,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发育阶段的青少年,身体大多很健康,没有太多养生、保持身形的需求,有什么动力去跟着长辈慢跑、疾走呢?这些也不是青少年所喜爱的运动方式。

提升孩子进行体育锻炼的内在驱动力,关键还是在于学校。这方面日本是很值得参考的榜样。同样作为重视教育的东亚国家,日本的孩子升学压力也相当大,但日本与我国一个很大的不同点在于,日本学校非常重视体育类型的社团活动。二战后,在相关政策法规的引领下,日本青少年课外体育活动加入率逐步提升。在总加入率方面,据2006年的一项调查显示,2005年日本10-19岁青少年加入课外体育组织活动的比例为46%,约有591万10-19岁青少年加入到了不同的青少年体育组织之中。在具体加入率方面,加入运动部的学生比例,初中生从二十世纪60年代的36.6%,增加到2000年的77.4%;高中从二十世纪70年代开始递增,其比率从1970年的25.0%增至2001年的54.2%。

日本的高中棒球甲子园开幕式日本的高中棒球甲子园开幕式

这种做法的好处是什么?严肃的体育社团活动,严密的体育竞赛形式,让日本学生体育社团的参与者,能充分的感受到参与感与荣誉感,因此学生参与体育运动不会流于形式,不会像中国学生这样“三无七不”。像棒球的甲子园大赛,会让全国数千所学校的棒球运动员都摩拳擦掌筹备,希望能够进入甲子园,对这种氛围,很多日本动漫都有所描绘,这种气氛正是中国学校所欠缺的。

这种氛围不仅影响学生,而且会影响整个社会。2014年的日本高中足球锦标赛决赛,两支首次晋级决赛的球队星稜和富山第一在决赛中碰面。在富山市,几乎所有人都关注着这场比赛,年轻人在酒吧里看球畅饮欢庆,市民们在大楼厅堂观看直播,小学生在体育馆齐聚收看比赛,甚至出租车司机在车上都关注着这场比赛。在这样的氛围影响下,孩子们参加体育活动,岂会不竭尽全力呢?

震撼!日本高中足球决赛 富山神逆转全市欢庆

日本的这种做法实际上是从美国学来的,美国同样是校园体育文化和氛围非常发达的国家。向这种模式取经,提升孩子进行体育锻炼的内在驱动力,是眼见的可取道路。

想让孩子更多地参与运动,也许需要提倡“尚武精神”

想让孩子们更多地参与体育锻炼,除了想办法提升孩子们的内在驱动力外,可做的还有很多,但有一个比较大的方面值得专门提下。像美国、日本这种崇尚运动的国家,这种崇尚的氛围本身就是最值得借鉴的,这种氛围内嵌到民族文化的内核之中。美国很多人仿佛天然就喜欢待在健身房,日本很多人天然就对体育竞技抱有热血,原因就在于此,夸张点说用“尚武精神”来形容不为过。在日本一些城市,由市政提供的一些给孩子玩乐的设施,比如滑梯,都显得比较高大,而中国小区给孩子玩的设施,都显得相对矮小,是不是也反映出两国的一些差别呢?这是值得我们思考的。

日本大阪给孩子玩乐提供的设施相当高大,在中国恐怕会被视为“太过危险”日本大阪给孩子玩乐提供的设施相当高大,在中国恐怕会被视为“太过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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