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娃变成了出租赚钱工具的时候，这样的父母早已失去了监护资格，可恶的是，这不是个例，而是风气

人民日报中央厨房整理了办案的上海青浦区检察官高冰的笔记，记录了一个叫青青（化名）的7岁小女孩的故事。青青说，租了她的阿姨让她一天起码偷十部手机，这样就给买零食吃。青青偷东西是她爸爸教的。而当爸爸把她交给阿姨的时候，阿姨给了她爸爸钱。高检察官去了青青的家乡湖南道县，找到当地村干部时发现，他们家一共生了6个孩子了。她的父母、爷爷奶奶也早已不在村里居住。这样的一个家庭，以出租孩子盗窃来生财，实在不配有孩子的监护权。

青青的案例还不是个例。事实上，当地租孩子盗窃成风，以至于高检察官看到“利用儿童盗窃是可耻的”、“严厉打击外流盗窃”等标语贴了一路。根据当地官方的统计，2010年至2016年4月，该县的“外流盗窃案”每年大约有四五百起，涉案人员多是孕妇和儿童。这也不是小数了，因为没有被发现或者无法立案的更多，比如大人在利用小孩偷手机的时候，往往还会采取迂回战术，倘若被发现，则装作是小孩的母亲进行责骂，“谁让你偷东西的！”如此，很容易不了了之。

视频报道：孕妇盗窃团流窜全国教唆幼童盗窃 为捞钱有女子竟怀5个孩子

更糟糕的是，为了逃脱制裁，娃越生越多，这就是个恶性循环

有很多不光彩的“XX之乡”，比如“电信诈骗之乡”“网络赌博之乡”等等。当人们发现一个“营生”之后，迅速地在族人乡亲里“帮传带”，这是乡土社会的特色。一旦这个“营生”是不光彩的，在大家都在做，大家都争相发财的氛围中，乡亲们的羞耻感往往便丢失了。于是，不良的谋生手段蔓延得更迅速。如中国妇女报的报道里，一位当地人所言，“我不觉得道县人穷，即使穷，也没穷到去偷去抢。道县工业园就业岗位并不少，但工资低，工作辛苦，加之拖欠工资，很多男人都愿意到广东打工，一些留在家里的妇女和孩子通过盗窃尝到了甜头，大家伙就都学着这样干了，谁不想轻松就得到高楼房、豪车呢？”

怀孕或者怀抱婴儿的妇女被称之为“两怀妇女”，警方在抓了现行之后，也往往只能教育后放行。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赚钱的人家一个接着一个地生，用怀孕和哺乳作为盗窃的护身符。问题父母不负责任地生下越来越多的孩子，然后再带着孩子去盗窃或者把孩子租出去。例如，前面提到的青青家有6个孩子。所以，困难儿童的数量越来越庞大。本质上这就是个恶性循环。需要逃离不负责任父母的孩子也越来越多。

道县村镇的标语 图/中国妇女报

光靠儿童福利院，很难帮助这些孩子，他们可能明天就被接走，继续出租

当地有儿童福利院，但是就算进了儿童福利院，孩子们往往待一段时间又被血亲给领走。比如青青。高检察官很担心她的命运，而当地民政部门的答复是，“这里只有一家儿童福利院，可暂时安置，但只能几个月，只提供食宿，没有教育条件。”高检察官甚至找到了上海当地的区民政局，准备提起起诉，剥夺青青父母的监护权。然而，因为沟通不畅，青青还是被她爸爸带走了，不知所踪。

儿童福利院只是一个过渡而已。孩子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也是于事无补。而最让人担心的是，孩子被再一次出租，颠沛流离。偷到手机有糖吃，偷不到手机要被打，没有学上，没有关怀，甚至没有人知道这些孩子的准确年龄。

儿童福利院也只能是一个暂时的避风港而已，很多孩子又会被福利院接走

必须剥夺这些父母的监护权，并为孩子寻找寄养家庭，后者恰恰是特别适合在乡村发展的

必须要说明的是，这些孩子尽管父母健在，但是已经是事实上的孤儿，拯救“事实孤儿”，剥夺他们父母的监护权是第一步。这是有先例的，2015年2月4日，一个里程碑式的判例在江苏徐州诞生。法院判决永久性剥夺一对父母的监护权。撤销监护权制度在中国设立了将近30年，这是一次开端性的应用。当事儿童际遇悲惨。她长期被生父性侵、虐打。事情暴露后，生父被判入狱11年。而早已改嫁的母亲并不愿意照顾她。青青们和她一样，都有不配做父母的血亲。

可光是剥夺监护权还是不够的，再建几个儿童福利院，把孩子们都放在那里，不仅不现实，也未必能够给予孩子们一个良好的生长环境。寄养模式是最好的选择。一些很爱孩子的家庭申请成为寄养家庭，监护权还是在民政机构，而寄样家庭得到后者和其它公益机构的帮助和支援。一旦有了领养的可能，寄样家庭也可以优先进行申请。家庭的支持更容易让孩子得到良好的成长。

一些经验发现，寄养模式在中国农村的发展要比在城市中好得多。因为城市已经变为陌生人社会，福利机构要一家一户地追踪起来并不容易。比如新京报的报道里，一位福利院工作人员坦言，“农村的家庭集中，同一个村的不同寄养家庭还可以互相借鉴经验，比比谁家孩子养得好。”昆明的农村家庭寄养模式是一个很好的案例。据当地媒体的报道，在这里，通过儿童福利院寄养办公室、街道（乡镇）政府、村委会和村民小组或社区居委会构成的三级监护网络及定期巡查，对孤儿寄养期间的生活、营养、康复、教育、身体发育情况等进行全面了解。这样的模式对于这些救助这些被租借的儿童很有参考意义，因为缺乏支持的话，寄样家庭不仅可能有物质上的困难，也可能会有顾虑——不知道这些把孩子当发财工具的父母会不会上门来闹，又会不会悄悄地把孩子给“偷走”。但是有了更多的力量支援，能够最大程度避免这些情况。

寄养模式更容易在中国农村进行

既然这些父母已经没有了监护的资格，既然当地也为这么多孩子的未来头疼，既然有很有经验的寄养模式可以借鉴，那么，实在有必要尽快拯救这些水深火热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