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制肥胖者减肥,政府管得不宽

近日,英国首相卡梅伦表示,如果肥胖者拒绝接受减肥治疗,今后可能无法领到当局发放的各项补贴。一些人表示支持,一些人则表示反对,认为英政府对民众生活“管得过宽”。有中国网友戏言,感到了英国政府对胖子“深深的恶意”,如何看待这个事情? …[详细]

卡梅伦打算采取的“新政”本质上是为了维护社会公平

管得宽的理由:肥胖者领着残疾补贴,却不去治病

据英国媒体报道,此番“新政”还在评估中,并没有真正实施。一旦实施主要涉及三种人:因为无法工作而领取政府相关疾病补贴的酗酒者、吸毒者和过度肥胖者,新政后他们将无法领到这些补贴。酗酒和吸毒对自己和社会的危害很明显,很多人也赞成对其进行“强制治疗”。而肥胖在很多人眼中是私事,并没有妨碍到别人,这也是为什么一些人认为英政府“管得太宽”。

但问题在于,不少过度肥胖者缺乏改善自身状况的动力,宁愿长期申领政府补贴,而不选择治疗。要知道,他们每周可以领取100英镑(约154美元)的残疾补贴,并享有住房津贴、减税优惠等政策,而且往往是越胖福利越好。此前就有英国媒体曝出,有355斤的英国女子乔迪·辛克莱拒绝医疗机构推荐给她的减肥手术。理由竟然是她不想失去肥胖给她带来的福利补贴——因患过度肥胖症不能工作,她获得了一笔7.5万英镑的福利金,一套免费公寓,每月还能领到上文提到的残疾补贴。

这些福利补贴来自税收,而税收来自辛苦劳动的纳税人,白养着这么一群人,对其他人并不公平。这就是英国政府打算出手管一管的理由。

体重355斤的乔迪·辛克莱,因不愿失去福利,拒绝了国家医疗服务体系推荐的减肥手术体重355斤的乔迪·辛克莱,因不愿失去福利,拒绝了国家医疗服务体系推荐的减肥手术

强制这些肥胖者减肥才是真正的维护社会公平

英国是比较典型的福利社会,福利社会强调社会平等,对公民失业、疾病、衰老等提供全覆盖的保护,暂时处于困难的人会得到国家的帮助。但福利国家提供的这种保护也不是无原则无期限的:国家承担社会保障和社会福利的责任,目的是让企业集中精力追求效率,让个人不被既有的工作牵绊,敢于冒险,敢于创新。并非是追求绝对的“平均主义”,更不是政府要养你一辈子。

福利国家容易出现的问题之一就是容易“养懒人”,英国这些只领取国家补贴而不想工作的肥胖者就是例证。现在英国国民肥胖率约为25%,居欧洲各国第二,如果因为肥胖不去工作,也会得到很好的福利,那么难保不会有更多的人选择“搭便车”。这不仅会加重社会的负担,更会造成更大的不公平。正因为如此,英国的很多网友也支持这项举措。

可见,英政府对这种勤快人养懒人的政策进行调整,不仅不是越界,反而是在维护社会的公平和正义。

抛开维护公平不谈,政府出手治理肥胖也有坚强的理据

“奶妈国家”与“保姆市长”

也许有读者早就感到奇怪了,英国政府何必这么麻烦,取消这些补贴不就行了。肥胖者爱这么胖下去,就“自生自灭”,岂不更为公平?为什么要发这些补贴呢?实际上,发放这些补贴,除了救济性质外,也是希望这些肥胖者去治病的。所以,不管是发放补贴,还是限制领取补贴,政府的目的都是让肥胖患者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这涉及到公共政治伦理中的一个重大争论:政府是为了服务公民而存在的,但是,政府应该为公民着想到哪一步?赌博成瘾、吸毒成瘾你管我也就罢了,我爱好抽烟、爱吃甜食你也要管我那么多吗?

在不少人看来,成年人有戕害自己身体的自由,只要不伤害他人,自己为自己负责就行。 一个著名例证是关于安全带方面的:一位叫布拉扎克的美国人曾用了两年时间,花去2000美元来打一场只有25美元的违反《安全带法》的官司。布拉扎克当时并没有超速驾驶,也没有横冲直撞,更没有危及其他乘车者的生命,仅仅就是没系安全带——这违反了法律,而这项法律本意是为了他的安全。但在他看来,这侵犯了他的自由,“真正的问题是,是谁掌握着你的生命?你的命是你自己的还是政府的?如果政府为我做出了本应由我自己做出的决定,那我就没有什么自由可言了。”在他看来,“我的地盘我做主”,“在关涉我个人福祉的问题上,谁也不能替我做出判断”,“决不能用惩罚的方式来告诫我,哪怕你的本意确实是要保护我”。

然而现实是,在强调自由的西方,却出现了不少“奶妈国家”。所谓“奶妈国家”(nanny state),意指政府对待人民有如奶妈一样,觉得国民没有独立判断对错的能力,而需要钜细靡遗地凡事叮咛,为其国民作决定,这也被称为“国家保姆主义”。

除“奶妈国家”外,还有“保姆市长”。在肥胖问题上,前纽约市长布隆伯格就是一位著名的“保姆市长”。长期以公共健康问题作为执政基石的布隆伯格曾下令禁止公共场所吸烟及禁止反式脂肪,并要求连锁餐厅公布卡路里含量。他还曾经提出过“大瓶汽水饮料禁售令”,一旦开始执行,纽约市的快餐店、剧院及电影院就不得售卖大瓶可乐了。

时任纽约市长布隆伯格欲禁止销售大杯含糖汽水时任纽约市长布隆伯格欲禁止销售大杯含糖汽水

当肥胖造成的损失“与战争相当”时,管得这么宽有道理

在很多人眼里,纽约的做法实在是走得太远。但布隆伯格一点也不这么看,在他看来,对大瓶汽水的禁售令“事关人们的生死,绝非玩笑。”

布隆伯格这个说法并非虚言。肥胖的害处是非常广泛的。前不久麦肯锡公司发布的一份关于肥胖的调查报告指出,全球每年因肥胖导致的损失达2万亿美元,相当于全球经济产出的2.8%,而军事冲突、战争与恐怖主义三者相加造成的损失仅为2.1万亿美元。

更重要的是,“肥胖会成瘾”。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的前局长戴维·凯斯勒曾表示,食品行业发现了一种糖、脂肪和盐的组合,这种组合能带给我们类似海洛因产生的快感,让我们更依赖高热量的食物。《洛杉矶时报》也撰文援引心理学专家的意见称,在现代社会中已经适应了高糖高热量膳食结构的人们可能很难真正地自主选择饮料,“一旦人们对于高糖分的饮料上瘾了,还谈得上什么自由选择?”麦肯锡报告指出,如果当前肥胖趋势不受到抑制,15年内全球成年人中,将有一半超重。

高油盐的薯片非常符合人们的口味高油盐的薯片非常符合人们的口味

要遏制肥胖蔓延,政府责无旁贷,中国也不例外

我国肥胖人口“爆炸式增长”,由此带来的风险不可小觑

2014年,《柳叶刀》杂志刊登了一份关于188个国家超重、肥胖情况的研究报告。报告显示,中国的肥胖人口仅次于美国,为4600万。英国海外发展研究所一份报告也显示,1980—2008 年,中国和墨西哥的肥胖人数几乎翻番,呈现“爆炸式增长”,这种趋势如果不加以遏制,中国会赶超美国并非难事。在专题《你可能不知的“中国式肥胖”》中,我们对中国当今的肥胖问题还有更详细的阐述。

更残酷的是,一个国家的国民一旦胖起来就很难再瘦下去。以英国为例,为了动员国民减肥,从1994年到2003年,英国动用彩票收入建造新体育场馆和其他体育设施的花费高达16亿英镑。与之相比,人们参加体育活动的比例只比以前上升了0.3%。布莱尔任首相期间,英国政府也采取了各种各样的“温和”的奖励手段鼓励民众减肥,但是效果仍不明显。到了卡梅伦执政时期,只好准备采取更为“强硬”的激励手段以遏制肥胖的趋势。

在公共健康问题上,中国政府曾有不俗表现,对抗肥胖也该如此

前面引述的麦肯锡报告指出, “如今,肥胖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全球问题,必须为此展开全面干预。任何单方面干预措施可能只会产生很小的影响。”同时,报告还建议政府、食品公司、餐厅、医疗保健机构和媒体等机构要广泛介入。其中,政府的作用是首当其冲的。

饮食中糖分过多和体重问题,仍然是一个关键的健康问题饮食中糖分过多和体重问题,仍然是一个关键的健康问题

在美国评论家马克·比特曼看来,中国政府在公共健康问题上曾经表现颇佳。他认为,中国人寿命在短短数十年间几乎延长一倍的原因,就在于中国开展了把传染病减少到可控水平的公共卫生项目。

而如今,中国不仅可以运用自身控制传染病的积极经验,还可以借鉴发达国家的教训。现在为时还不晚,中国仍有机会力挽狂澜,和饮食引起的疾病做斗争。从而避免走上西方可悲的老路:即肥胖和相关疾病发作率的迅速飙升。

确实,过去人们常常说,不要走西方“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这个道理在肥胖问题上也同样适用。我们也应该避免陷入“先肥胖后减肥”的窘境。为此,政府应该更加严肃地看待肥胖这个公共健康问题,及时出台必要的政策。

结语

引述一句评论,“跟对抗恐怖主义一样,应对肥胖是一场更长期、而且复杂得多的战斗。”这不是危言耸听,卫生部门该行动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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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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