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元贪官”:“水老虎”太好当

“亿元贪官”马超群的贪腐事件持续发酵。“小官巨贪”不少见。稀罕的是这位原北戴河供水总公司当家人的捞钱方式:直接向用户勒索。管水管是如此嚣张、霸道、好捞钱吗? …[详细]
办案人员在马超群家中搜出现金1.2亿元、黄金37公斤办案人员在马超群家中搜出现金1.2亿元、黄金37公斤

不同于以往的水务贪腐,马超群呈现出独特的一面

据多家媒体报道,马超群通过直接“掐用水单位的‘脖子’”来勒索

水务系统的贪腐事件不少。不过以往媒体公开报道过的案子中,基本是利用工程招标、非法侵吞国有资产等方式来进行贪腐。如,浙江海宁水务系统2010年曾经爆发过腐败窝案,犯案者的主要手法是直接套取工程款。

马超群其人马超群其人

“部分现金都长了毛”的马超群绝对不排除使用以上常见手段,但更惹人关注的是他与众不同的一面。多篇报道都指出,马超群是因为勒索一个酒店用水被检举揭发的。新华社的记者写道:北京的某家企业要在北戴河办高级餐饮酒店,当酒店开始要接水时,马超群就“狮子大开口”,直接索贿要300万元,酒店无奈只得“从命”,随后又涨到500万元。其索贿过程被录音。录音资料随后被举报到有关部门,导致其案发落马,多年来的贪腐敛财黑幕也被揭开。一位熟悉马超群的当地干部反映,“不给钱就不给你通水,给钱少了就给你断水。”这位干部还说,马超群利用手中掌握的权力和资源疯狂敛财,在北戴河的一些中直部门要通水管,他都要伸手收钱。

随后,澎湃新闻报道:2013年,该酒店开业。开业之前,酒店需要供水,便找到北戴河供水总公司承包这项业务。在酒店应给付的供水工程资金外,马超群还要求酒店额外支付“另一笔钱”。

别人一般只向做工程的要钱,可马超群直接把手伸向用水单位,不可谓不霸道。

马超群的母亲开发布会称巨款是自己和老伴挣的,却给不出证据马超群的母亲开发布会称巨款是自己和老伴挣的,却给不出证据

能有这么霸道的一面,在于马超群占尽天时地利

占尽天时:作为供水公司领导的马超群手握“特许经营权”,给谁供水,总经理说了算

马超群原来管的北戴河供水总公司负责着整个北戴河区、北戴河新区等地域的企事业单位和居民供水。整片区域,只此一家。这是有地方法规可依的。根据《秦皇岛市城市供水管理办法》,市政府与供水企业签订协议,后者在特定的周期和地域内,能够独占和排他性地生产、供应和销售自来水。换句话说,北戴河哪家单位要用水,就得向马超群的公司来申请。

“特许经营权”是水务改革浪潮中,中国水企最主流的经营方式,还不是独家供水这么简单。自来水的供应必须要照顾到公共利益,所以水价不能高,过去许多水企因此亏损。而自来水又是真正的市政工程,是市县一级政府在花钱。地方政府开始想办法找钱、拉投资、“甩包袱”。外面的水企也不能让人家白忙活,所以得给“特许经营权”,除了保证企业独家的地位,还要给一些甜头。因此,不仅仅是独一家供水,也要独一家管供水工程。如“洋水务”威立雅在广西柳州也曾经被爆出要求用水单位只能买指定名目上的材料供应商货物。

总之,问题出在“接水”上了,新企业要用水,就得向马超群的公司申请“接水”。还不仅仅是通过申请,“接水工程”也得由马超群的公司来做。而卡着用户接水“脖子”的马超群还要额外的钱,否则不给通过工程。

穷尽地利:作为“地头蛇”的马超群顺利把“特许经营权”重新拽回手中,还做管理者

上述的“特许经营权”是马超群重新拿回来的。他在整个北戴河自来水系统浸淫了17年。除开北戴河供水总公司总经理而外,在案发时他还有另外一个头衔:秦皇岛首创水务有限责任公司副总经理。2005年,秦皇岛水务改制,和许多地方一样,邀请了外来客一起“特许经营”。秦皇岛的外来客是首都来的“首创集团”。在合资企业中,首创和秦皇岛国资各占一半的股份。卖水,不赚钱,不过不要紧。中国水网曾经分析过18家上市水企2010年的财报,结果发现“全线飘红”,污水处理投资运营、市政供水投资运营及水务工程建设等三项具体业务都处于盈利率较高的水准。而首创最擅长的是水务工程建设。

正是因为水务工程等项目能赚大钱了,所以在2011年,全国水企的格局有所变化。全年国内涉水公司并购交易案例逾100件,其中龙头企业交易量占一半以上。巨头们忙着攻城略地,背靠政府大树的区域性水务集团也合纵连横对抗外来者“入侵”,重庆的两家水务公司合并成了一家。也是在这年,马超群的北戴河供水总公司横空出世,不再是秦皇岛首创水务的下属单位,而是与其平起平坐,拥有对北戴河等区域的水务“特许经营权”。2012年,首创的年报显示,北戴河自来水公司还欠着它1.18亿左右的资产转让费。

“客人”走了,“主人”马超群完全掌握了对北戴河供水的独家控制权。

首创公司2012年年报截图,从中可以看出,北戴河自来水已经独立出去了首创公司2012年年报截图,从中可以看出,北戴河自来水已经独立出去了

总之,结果是马超群紧握着企业的“特许经营权”和政府的审批管理权,政企一手抓

北戴河是个严重缺水的地方,水资源要靠外调北戴河是个严重缺水的地方,水资源要靠外调

曾经,水务在逐步的改革中管网分离。不过到了“特许经营权”时代,水企靠着供水的各种关联业务在挣钱,所以在业务线上是大大地加强了。倘若这家企业不仅横贯上下游,还政企不分,那么是绝对巨无霸。马超群统领的公司正是如此。2012年,马超群正式被任命为秦皇岛城市管理局的副调研员。在许多地方,巡视员、调研员都是虚职,不过马超群不同。这位享受着副处级待遇的总经理有权触碰到供水管理科的工作。供水管理科管着企业用水量的审批。这意味着“用水生杀大权”抓得更牢了。秦皇岛是一座严重缺水的城市,尤其是夏季用水非常紧张,这时候又是游客避暑旺季,无怪乎马超群是如此让酒店惧怕。

那么,如何才能让这“水老虎”不好当,防止下一个马超群出现?

必须注意的是,水是稀缺资源,又关系到普罗大众的基本生产生活,天然容易腐败

水务腐败的严重性可能超乎你我想象。《联合国世界水资源发展报告》中多次提到水务腐败的问题。并指出,腐败现象的发生能够将投资成本提高将近500亿美元之多。该报告的分析很精辟,天下乌鸦一般黑:因为水务服务的供应几乎是天生垄断的,所以水务是腐败高发领域。许多国家的水资源越来越稀缺,水务领域的相关合同又往往大型而复杂。此外,水资源有多重的功能和特点,因此有许多私人和公共的利益利用、管理水务。

水务腐败的一个独特之处在于,自来水实在是和普罗大众休戚相关的公共资源,不管腐败带来的是停水、涨价还是污染,人们都伤不起。像是已经不知所踪的“最美政协委员”刘迎霞,曾经利用不法手段强购了齐齐哈尔自来水公司。结果造成水质下降、水价上涨,怨声沸腾。

水务腐败有严重影响水务腐败有严重影响

所以必须掐死“水老虎”们,让管理审批权与“特许经营权”各归其位

如前文所述,自来水不像电力,有统一的国家电网,也不像电信,有全国性的三大运营商相互竞争。它是真正的市政工程,各地有各地的管理方式。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伪市场化。如“特许经营权”,一些学者早提出,给一个企业一段时间内的特许经营权没有问题,但是在争取这个“特许经营权”的过程中需要竞争。这样才能防止腐败。更不用说杜绝政企不分的问题了。总之,有的地方私有化了,有的地方依然国有,还有的地方卖给外资,甚至还有北戴河这种,先买一部分,尝到甜头又赎回的情况……也难怪要出霸道的“水老虎”。分清管理与经营,理清经营的方式,这样才能掐死“水老虎”。

结语

马超群这只集各种大权于一身的“超能水老虎”,是在警醒社会,必须关注水务腐败问题。因为这个问题不仅仅是贪污那么简单,还关系到水价,关系到用水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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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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